衣锦流玲

【BH6】The World（Hidashi无差）

古早产物。

提醒一下自己。

好久没写这类，只是想发(´･ω･｀)

1、
Hiro打开房门，遥遥望了一眼正聚精会神看着电视的Cass阿姨，蹑手蹑脚从她身后经过。
这是犯罪。他想，又为即将遇到的事件而兴奋。
这不是Hiro第一次去参加机器人赌博了，每次他只要悄悄的，瞒过Cass阿姨，向夜晚的城市角落跑去就行。
夜晚的空气中凝聚有一些沉重又湿滑细小的颗粒，他大步跨过一滩在阴影中湿臭着的液体，向前奔跑。
是的，只要瞒过Cass阿姨，剩下的事就简单极了。
无非是装嫩再反戈一击。把握那些肌肉蠢蛋的想法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踏入那片挤着人的混乱区域。身体不过稍稍前移，就感受到了浓烈的铁锈味和人的嘈杂喧哗声，还有烦闷的空气。
恶心。
Hiro皱起眉头忍住胃里的不适感，抬脸换上一个怯生生又带着点天真的神情。
接下来的事都和计划中的一样，他随意搭腔、表情轻蔑地收起托盘内的钱。他突然觉得手很脏，那些纸钞上似乎有什么干燥却肮脏的东西随着他的接触而缠上了指尖。
Hiro装钱的动作渐渐加快，他注意到对面那个暴怒的大个子站了起来，眼里微红的愤怒化为带上腥气的罪恶。

他本就知道这些人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瘦小的身躯被人一掌推到墙边，Hiro勉强抬手抵挡，竟颇有一分架势。
“练过的吗？”Yama移动他那庞大的身体，他身旁的小弟坏笑着晃了晃刚刚推人的手。
“但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小鬼。”伴随着刺耳的嘲笑声，几个混混同时挥舞起拳头。
我练过的吗？Hiro艰难地躲过打向面颊的那一拳，肩膀与胸口都被狠狠地挨了几下。头一次尝到被成年人用力轰击的滋味，他在骨骼与皮肉的痛响中摔倒在地。
——大概是因为我比一般人要特殊吧。
由于他的摔倒，周围的混响哄笑声更加强烈起来，有人在欢呼，却没有谁留意到这个被无情痛揍的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Hiro在人们猖狂的笑声中挣扎着翻滚，青紫的皮肤蹭在脏而冷的水泥地上，擦出一条条细小的划痕，有血珠从破口中挤出来，抹在地上画出一些狂乱的印记。他听见自己的心在呼喊哭叫着一个谁来帮他，拖着他逃离这片区域，但事实的冰冷使他在剧烈的疼痛中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来。
你也变成蠢蛋了吗Hiro。他紧咬着几欲失去血色的唇，不让自己发出狼狈的声音。根本不会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来救你。
他强忍住涌上喉的恶心感，紧紧闭上眼。
他过了好久才意识到，回响在体内的骨头的摩擦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Hiro费力地抬起已经麻木到不自觉颤抖着的眼皮，被血液模糊了的视野里，只有一些红黑色的扭曲的影子。

警察来了。

2、
医院一直不受他的待见。这里有太多的阴暗与腐烂隐藏在白得晃眼的表象之下，散发出掩盖不住的鲜血与死亡的味道。
Hiro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脸由于身上的疼痛与周围的环境而微微扭曲。在他的病床旁，匆匆赶来的Cass阿姨坐在冰凉的凳子上，用红红的眼眶包裹着的——那两颗浸没了悲愤后怕的——柔软又脆弱的球体瞪着他。
“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以后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Hiro看着她。心中涌起的苦涩比愧疚还要多。
对不起，Cass阿姨。
他想要开口道歉，下颚却由于绷带的包裹与禁锢而无法打开。
赌来的那些打算垫在店里的钱……也都没有了。
对不起。
没能帮上忙。

Hiro转动因充血而显得有些怪异的眼珠，视网膜内挤压着对一片惨白的不适应。整个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在Cass的喋喋不休中闭上眼，尽量无视胃中的翻腾。

出院后，Hiro理所当然的被禁了足，不过却因此认识了四个来店里欢乐闹腾的大学生。他不抱有多大兴趣地与他们闲扯，视线却凝聚到从刚刚起就一直盯着他的Cass阿姨身上。
Cass阿姨的眼睛很亮，就像是看见了阴天里的一抹温暖的白光一样。
她期待这样。
所以在Fred咋呼着表示你随时可以来参观我们的实验室时，Hiro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能去参观吗，那真是太好了。”他在脸上扯出一个僵硬别扭的笑。

3、
Hiro随着他们的带领进入了那个所谓的“绝对吓人一跳”的实验室。
的确有些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他站在那里，扫视过那些或动或静的实验器材。
——乌烟瘴气的，令人厌恶。
他给面子地一步步看过那些研究，最后带头踏入了一间没人的实验室。不过就算是没人，实验室里也还是堆有一些器材和书本，虽然也有点乱，却安静平和得令人心喜。
真是唯一一片意外整洁的净土啊。莫名对此地有些好感的Hiro推开门后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他摸过右手边那个死气沉沉的机械手臂，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孤单落寞的红盒子。
红盒子上点有两个圆圆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Hiro转眼，那个拥有可爱设计的小盒子没能让他的目光停顿哪怕一秒。
“没人但是很干净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Hiro开口就嘲讽：“不会吧？你们那么有闲钱还请了人来打理？”
“或许是学校的高级清洁工，”Gogo嚼着泡泡糖，吹圆它，然后不留情地咬破。她毫不在乎地耸肩：“反正是个没人用的房间，谁管他呢。”
Hiro的胃酸突然翻涌了一下。他扭头，毫不留念地转身出门。

这个世界……不对劲。

为了能让Cass阿姨开心，Hiro决定要加入这个学校了。得知要求之后，用来展示的机械他很快就设计并制造出来。
意外的得心应手。他揉着因睡眠不足而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心里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嘲讽。
就连上天都赞成我进入那个没有意义的学校吗？

本还有些空间的仓库里堆起了一个个大桶，由于那四人组的帮忙，倒也没有一如既往的杂乱。Hiro站在满是光亮的门口，看着那一桶桶整齐的成品，脸上扭曲过一丝自己也不明白的厌恶。

在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凝视里面的成品时，他的左手十分自然地握拳，并微微抬起。
冷空气缠绕上他的拳面，使他一瞬间寒冷到了心里。
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Hiro垂下左手，猛地将盖子大力砸关。
也不开心。
这里并不空旷，但盖子所砸出来的巨大声响居然开始回旋反复，一层接一层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刺耳。音浪一波波碾压刺激他的耳与大脑。Hiro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脑花膨胀又收缩，几乎要炸开。
嘈杂混乱、尖锐的疼痛。
恶心。
Hiro抬起左手，用上将自己的头皮按入额骨的力量，眉头绞紧像两条冰冷黏腻的蛇。
够了……够了！

4、
就是这里吗。

四周都是些急于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研究以求尽早获得利益的人们，急切丑陋得像神智不清却还要使劲流着口水向你冲去的牲畜。
真是肮脏。

Hiro与四人组一起推着数量分毫不差的大桶们，踏上了当众展示的这一天。
走在最前方的Hiro依然板着脸，并没有参赛人应有的紧张或是兴奋。这使得与他一起的几个人忍不住开口意图安慰，在本就喧闹的场馆中又添上了一分嘈杂。
“他不开心”
“别苦着个脸啊小家伙”
“别不开心呀，让自己愉悦一点啊Hiiiiro！！”
“怎么样，我这里可是准备齐全…………”
对于他们那些响在身后的，也不知是同情还是为了做个形式的话语，Hiro只是挺直后背作为冷漠的回复。

这个世界不对劲。

演讲很顺利，Hiro从台子上跳下来，一动不动任由冲过来的亲友们绕着他欢叫。说实在的，他并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兴奋的，这个本来就不错的构想在他的心中并没有会落败的可能。
虽然他对那堆黑漆漆的产品并不大喜欢，甚至还有些厌恶。

“是的。”
Hiro转头，冷冷地看着那个十分有名的商人向他走进，并抛出一份金钱诱惑。
刚刚还在围着他的人们带着满脸的敬畏散开。Hiro感受着身旁冰冷孤单的空气，嘴边的冷笑怎么也不想掩饰。
“不卖。”
“你做得很正确，孩子。”就在他毫不犹豫的拒绝声刚落时，一道温和的声音紧跟着发出了赞美。
Hiro忍住面颊的扭曲，视线跟随着声音而去，却在第一次看见那个半白发色的老人的同时冰冷了指尖。
他不认识他，但他在看见那个人的一瞬就明白——他厌恶他，厌恶到想要马上就扑过去撕烂他脸上的笑，将他的皮肉塞入他自己的肠胃里。保留他的喉咙，听他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惨烈却又令人愉悦的嘶吼……
就在Hiro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时，一封雪白的信递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你的录取书。”未知姓名的老人浅笑，疲老的面皮上堆出更多褶皱，看上去就像一坨烂皮一样恶心。
Hiro接过那封信，一刻也不想多呆般快速退远。他垂头，凝视信上多彩的印章，眼里却渐渐染上红色。他的眼一眨也不眨，就像看着一滩——被活生生开膛破肚的人，惨叫着呕出的——鲜血一般。
“我期待在课堂上见到你。”老人的高傲将话语里的欣赏压入了喉底，他似乎并不在意Hiro的态度，直接转身离开。
Hiro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抬起眼，还未淡去的脑海中的猩红缠上老人雪白的发，将他的头印上了死亡的色彩。
真不错……
Hiro裂开嘴，压低了喉咙里挤出的一声尖锐的笑音。
啊，是了。
这个世界，大概是坏掉了。

5、
他们说要庆祝，叽叽喳喳得就像放大了几十倍的扰人噪音。
Hiro抬了一下眼皮，硬是从满是明星的夜里看出了一丝阴沉。他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累。
“给我点时间。”
他道，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点，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却仍是在这个欢乐的群体中显得怪异突出。
好在他们也并不觉得那个即将要举办的宴会里，缺不了这个不合群的名义上的主角。

Hiro走到那个无人的桥上，手抚到桥栏杆冰冷的边缘。他将两手交叉，撑在那里，抬头望着远处灯光明亮的建筑。兀地觉得，在这块不大不小的天地里，总是显得特殊的自己——没有任何人能理解，并闯入心扉的，这个尚还年轻却仿若烂掉了的自己——好孤单。
如果，如果能有谁的话……

身后忽然传来杂乱的闹响，一些惊慌的呼喊从不远处卷入他那被风吹得冰冷的耳中。
……奇怪……
Hiro站直了身体，大脑似乎被那些呼喊声给凝固了，他硬是愣了好久来感受心中的那些不明不白涌出的强烈感情。
……奇……奇怪……
Hiro突然疯一般地急速冲刺起来，他仿若不顾一切地冲到起火的建筑物前，心被焦急和恐惧拽紧。
我在急什么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那个机器人作品吗？
哈哈，搞笑。
那是……
那是什么……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
他在自己混乱的呼吸声中听见有人在惊慌地低声念：“Callaghan教授还在里面！”那声音就像最为刺耳的音波，一下子就清晰明了地穿透一切进入他的耳。
猛然间剧烈的心理活动全涌上了脑。心焦害怕不甘难受悲伤恐惧绝望……他头晕脑胀觉得想吐，身体却支撑不住般向前跨步。
他的脚步迈开了就没能停下来。
Hiro向火海冲去，就像一只即将被燃尽的枯蝶。那些跑离了危险范围的人们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他迈向死亡，叽叽咕咕地低声讨论着刚才死里逃生的惊险，没有任何一个人动身前去阻止那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傻孩子。

就在Hiro的脚步快要跨上阶梯时，一股剧烈的热流带着冲击的剧痛将他击飞，在空中他下意识地想要握紧一个什么，手中却空无一物。
不……
他的身体在地上狠狠砸了一下，整个胸腔都响起了重击般的回声。

Hiro撑起上半身，看向被火焰吞噬的建筑，身体僵硬得出现了连心脏都停止了的怔忪。他瞪大的眼被干燥的热浪灼痛，眼珠一动不动地，堆积起大片晶莹的液体。
没有一丝动作，他哭得停不下来。
明明眼前没有什么牵引他心扉的事物，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明明……明明没有你的存在，为什么我还会这么痛？

面前的火海突然碎裂开来，无数的碎片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尖声飞驰，狠狠地刺入他的脸上，没入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里。
不……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只是觉得痛，好痛，哪里都痛。
Hiro抬起手，用尽了他的全身力气——就像是找不到发泄渠道一般——将被剪得很钝的指甲狠狠地挖过面颊，从额头起，顺着面部轮廓，一路挖到下颚。在脸上埋着的那些细小的碎片随着他的动作而越发深入他的肌肤。
不……！！！！
他由于剧烈的疼痛而张嘴想要大吼，却因心脏的紧缩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只是场梦。
他开始在心里反复念着，脑海中的话语重复单一却狂乱无章。
这只是梦，这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是梦是梦
……是梦。
Hiro跪倒在地，充满血腥味的鼻腔中泛起胃酸的味道。
他猛地低头，呕吐起来。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哪怕你已经不在。

6、
“这真的可行吗？”
Lemon担心地看了关在仪器里的Hiro一眼，今天第三十六次发出了询问。
“当然，”医生没有一丝不耐地看着那四双被担忧染暗的眸子，依然笑得温和：“每个拥有失去经历的人都会在心中种下一个‘如果ta最初就不存在，那我就不会这么难受’的种子，哪怕是极为微小、一闪而过甚至根本没有察觉，种子都是存在的。而我的实验是放大那个种子，让患者体验没有那个ta的生活。这样，他醒后就会觉得‘没有那人我也依然能活着’。”
“哪怕是自欺欺人。”
当然，世事难料。对于那些陷得太深的人来说，还有可能加重病情。
他转头看向那个显示患者状态的仪器，很快便分辨出那些只有他才能看得懂的代码的含义。
——没有你的世界令我恶心……吗。

但是那又如何？
医生拍了拍兜里的钱。
不管怎么说，这些肮脏的纸张是拿到了，从刚刚的数据显示来看，那个人所处的虚拟世界怕是崩溃了。
嗯……逃跑路线也没有问题。
至于现在在仪器中的那个人会怎么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医生抬头望向窗外晴朗的天空。
这一票做完，又去哪里玩呢？

**完**
感谢看完的你。